~Teachingcenter的醫學筆記~

所謂VIP以及等待

今天剛好看到有人整理了醫院裡VIP可能會發生的悲劇，讓我想到了一些以前發生的事情

 所謂VIP = Very Important Person = 貴賓 

醫院裡面有時候也會有VIP，舉凡政界大老(其實不是大老好像也可以？)、醫界前輩、商業鉅子等，都會收到一些破格、超規格的待遇，以前也有同學在問診問到一半時，遇到前副總統來探病，後半部分的問診也不用問了，由主任接手做完其他所有雜事，他只要在病歷上貼一大堆閃亮亮貼紙，備註VIP病人就好XD
其實個人沒有討厭VIP病人，也有很多VIP病人和一般病人一樣，我們很客氣，病人也很客氣，大家互相配合，痊癒出院，至於有因為VIP而好的比較快嗎？因為台灣有健保，說實在話沒什麼差別，該10天好的病，不會因為是VIP而變成5天，比較大的差別應該就是各方問候電話接得很煩而已
真正討人厭的，是心理上的VIP，各種不尊重、不配合還要不懂裝懂，每天解釋疾病的過程還要被念怎麼不來看病人(要我照三餐問候？)，明明無大礙還要要求醫師隨call隨到，這一類心理上VIP的人，常常無法達到大家所想的very important person，而是會成為另一種VIP

這種VIP = Victims of Infinite Punishment = 無止境處罰的被害者(?)

以前有遇過議員兒子骨折，幫他安排了明早第一台刀(已經動用最大資源了)，他仍然“關說(?)”了骨科主任在晚上十一點多回醫院幫他開刀，那時主任剛喝完酒準備回家，千百個不願意被押來開刀，而那時剛好值班又剛好最菜(最閒)的住院醫師就得去幫忙了，因為他不想被其他學長姐發現他醉醺醺的上刀
然後就悲劇了~主任力量沒抓好(因為喝多了手在抖…)，器械一滑，從簡單骨折變粉碎性骨折…，一個小時的刀變成四小時，最後只好告訴議員：這個車禍撞的比較嚴重，所以處理的比較久
那時我根本嚇死，因為那個時候，偶爾會有要下屬背黑鍋的情形，好險主任沒有如此無恥~只是大家坐下來，一起把病歷重新寫一下而已~(?)
至於苦主……之後就沒碰到了(VIP嘛，怎麼會給菜鳥顧)，但應該會永久長短腿吧…

以上小小的經驗，其實也讓我想到了許多其他的層面，大家有過骨折的經驗嗎？骨折很痛的！有時候小小的骨裂就可以痛的人哇哇叫，何況很多會需要開刀的骨折，是整根斷開錯位的，若是再加上車禍時畫面的衝擊，其實各種歇斯底里、無理取鬧不難想像，想要獲得最好的治療、最好的止痛，好讓自己心安，也遇過病人一直叫痛、一直止痛，甚至用了高濃度嗎啡還是在哀嚎的病人，給他了一點低劑量、沒什麼止痛效果的口服鎮靜劑，就完全不痛了，術後還被病人以為是麻醉科派來的止痛專家，其實他生理的痛已經止住了(那時他的藥量應該可以讓他昏迷了吧…)，但是心裡的痛沒有止，情緒鎮靜下來後，就發現自己不痛了，不過這是少數個案，不應該把鎮靜安眠藥當成例行性的止痛藥，只能拿來作為輔助情緒控制和增加睡眠品質

再回到那個和骨科有關的過去經驗中，其實骨折，除了很痛以外，幾乎不會有危及生命的情形，即使發生了危及生命的狀況，也是其他科的醫師先處理，之後才換骨科處理骨頭的問題，而骨折的復位和固定，有時候也是需要時間做準備的，準備器械、準備固定用的金屬板和螺絲、準備手術的進行方式，總不能麻醉了、皮膚打開了，才慢慢想怎麼做或發現東西都不齊全吧？醫生也是要在準備完備的狀態下，才可以發揮正常的水準，雖然很難說等的一定有價值(例如其實本來是幫他安排了第一刀，損害了其他人的權益，讓其他人會比較晚才能開刀，好險他拒絕了，堅持半夜開(?))，但有時候的等待，是非常重要的

這又讓我想到一位”令急診醫師們厭惡”的心血管外科醫師，我是先聽到急診的學長說的，說這位心血管外科醫師竟然拒絕了急診一位A型主動脈剝離(type A aortic dissection)的病人，拒絕幫他在晚上安排緊急手術，明明病人的生命徵象(vital signs)不穩定，還要我們幫這個病人轉院，而且不是他不會開，隔天早上就有表訂一個差不多的病人(也是type A)要開刀，他只願意幫比較穩定的病人開刀，不幫真的有危險的病人處理！最後那名急診被要求轉院的病人，往生了！

剛聽到的時候，我只覺得：「這個心血管外科醫師也太沒醫德了吧？type A aortic dissection的病人可是隨時會說再見的，還要求不穩定的病人轉院，實在太差勁了！」那時也剛好是剛進外科的菜鳥，想說一定會碰到這位前輩，一定要問問到底為什麼

幾個月後，剛好輪到這位心血管外科醫師底下幫忙，他人很不錯，教學也很認真，我也剛好有機會觀察過他開的Bentall procedure (專門治療A型主動脈剝離的手術)，他個技術只能用一個字形容，「好」！又快又準，雖然可能沒有醫龍那麼強(?)，但翻閱過往病歷，他的術後存活率，是遠高於平均的，也可以理解為什麼有病人願意拖著隨時可能死亡的心血管疾病，就為了安排在他的手術時間表裡，可是技術這麼好，難道真的就是害怕不穩定的病人，手術失敗後傷到自己的名聲嗎？難道只願意開相對簡單的案例，來無恥的提高自己的手術成績嗎？

我委婉的問了(敢質疑老闆，真不怕死XD)，也得到了答案，這是一個不得已的犧牲，他是醫院裡唯一一個可以開心臟和主動脈手術的醫師，平均每天有1~3台大手術，今天和死神拔河了不只一次，明天還要再來個幾次，下班時已經很累了，而明天可能還有更累的事情，還沒提今天剛開完刀的病人，是不是一定會有個平安的夜晚，那天要求情況危急的病人轉院，是一個不得已的決定，用疲憊的身體幫危險的病人開刀，存活率只會更低，而且開下去一定是徹夜未眠，然後再接著開表訂上一樣困難的手術，即使本來會成功的手術，也很有可能因此失敗了，對於正在等待的病人，豈不是很冤枉？所以他選擇放棄存活率本來就低的急診病人，選擇休息後再處理預訂好的病人，結果是一個死了一個活了，避免了兩個都失敗的情形

急診醫師和心血管外科醫師各自闡述了自己的立場，故事有沒有可能摻水或加油添醋？可能有，但在這個體制下有沒有可能發生？也還真的可能有…如果那時候救護車如果不是送到我那時候的醫院，而是送去其他家比較遠，但心血管外科醫師較多的地方，會不會就因此得救了呢？不知道！沒做CT、沒有超音波，只有胸痛的主訴也沒人可以確定一定是主動脈剝離，而確診的時候，就已經陷入上述兩難的局面了，誰對誰錯？不知道！

病人端，有時候不一定知道自己在等什麼，甚至可不可以等
醫療端，有時候等待是必要的，但不知道病人及家屬可不可以理解，也不一定知道病人還有沒有這個命，可以繼續等下去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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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ttps://snore123.blogspot.com/2015/04/vip.html
裡面列出了十點這種心理VIP可能會面臨的窘境
1. 時間壓力
2. 插隊
3. 迷信權威
4. 不容有差錯
5. 依法行醫的治療
6. 醫療人員心情，影嚮治療
7. 報喜不報憂
8. 多頭馬車
9. 注重隱私
10. 不得好死